大雪天,丈夫只有一辆驴车,却将战友的遗孀裹得紧紧的,送她回村。
可他不知道,我有喜了,站在村口等了他许久。
他处处袒护她,以她为先,甚至连为数不多的布票粮票,都给了她。
说他的兄弟死在战场,兄弟的妻子由他照顾也是应该的。
我不再像以前那样拈酸吃醋,而是平静的看着两人。
既是如此,那这桩盲婚哑嫁,便也不作数了罢。
我转头给当年阴差阳错的初恋打去电话:“当年那桩婚约,我同意了。就是不知道,你要不要一个二婚的女人?”
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而急切,“要,我一直在等你......”
我走之后,一向偏袒战友遗孀的丈夫却悔疯了。
......
营里的人来了消息,两月未归的顾城河今天就回来了。
雪片子迷得我眼睛都睁不开,我裹紧了单薄的棉袄,搓着手哈着气,在村口已经站了快两个小时了。
我有些急迫,想告诉他,我有孕了,可左等右等,都不见他的身影。
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,我心一喜,正要迎上去,却发现,车上还有一个人——裹着顾城河厚厚的军大衣,只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的女人。
是李秀莲,他战友的遗孀。
他疑惑的跳下车,随后朝李秀莲关切地问:“冷不冷?路上颠簸,你身子骨弱,可别再受了风寒。”
那温柔的语气,我有多久没听到了?久到我几乎忘了,他也曾这样对我嘘寒问暖。
我挺着微凸的肚子走过去,声音冻得有些发抖:“城河,我……”
他这才注意到我,脸上闪过一丝不耐:“你怎么在这儿?天寒地冻的,也不怕冻坏了身子!”
“我……我在等你啊。”我委屈地咬着嘴唇,又瑟缩了一下。
他叹了口气,语气里带着责备:“等我做什么?多麻烦啊,我不是让小张说了今天会回家吗?”
他扎营两个月了,我已许久未见他,妻子盼着丈夫回来,实属常见,怎的到他嘴里,竟成了个麻烦?!“阿城,我……我等不及想见你,想同你说……”
他不经意的瞥了我一眼,“有啥事,回家再说,今儿个我先送秀莲回家去,她一个女人家,孤苦伶仃的,我不送她谁送?”
说着,他把秀莲身上的大衣掖了又掖,“秀莲,要不到你先到我家坐坐,先暖暖身子再回。”
这么一个糙汉,对待起别的女人竟也是细心备至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对夫妻。
我站在雪里一动不动。
许是在抗议,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分地踢腾了两脚,我才讷讷开了口,“阿城,我也冷。”
他安顿好秀莲,才转身过来,语气有些不悦:“冷就赶紧回家里待着去,你这不误我事嘛?”
说着,他像撵驴似的,推着我上了车。
但车上只有一个茅草小棚,只容得下一人。
李秀莲睁着湿漉漉的大眼望着我,又看了看顾城河:
“城哥,会不会太麻烦了,我是不是打扰你和嫂子的见面了…..”
“我,我还是不去了,城哥,我自己回家便好了。”
顾城河伸手摸了摸李秀莲的头,“秀莲妹子,你客气什么!肖斌不在了,我们多多照顾你是应该的!”
我只能坐在车辕上,看着二人的亲昵,任凭寒风吹打着我的脸和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