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9.
我很疲惫,又倒入病榻间,不再看她。
安筝揪着头发,哭着摇头:“不对,我不喜欢段羽,我只是,只是......只是把他当好朋友......”
朋友,又是朋友,这只不过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。
“朋友是不会这么没边界感的,你,段羽都是。”
安筝又开始哭,我只觉得烦躁。
良久,她才缓慢到:
“你是不是还在意我跟他去泡温泉?对不起修然,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!”
我无奈侧过身,用沉默回答她。
泡温泉只是导火索,我对她失望,是这整整五年内的所有事。
许是看懂我的意思,安筝终于小声问我:
“你真的不会原谅我了吗?”
“嗯。”
我回答得干脆利落,一同这么多年的情分,一同斩断。
“能让我弥补吗?”
安筝很坚定,我知道她打定主意的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。
所以我说:“跟我离婚,是对我最大的弥补。”
我不要这纸婚姻再困住我的灵魂,连同安筝,我都不要了。
安筝捂着脸,最终沉沉落下一声:“好。”
终于,在右眼彻底瞎之前,我在离婚协议书上看见了安筝的名字。
出院时,段羽来找了我。
他的变化很大,很颓废,胡子拉碴像个瘾君子。
他堵在医院大门,愤愤到:
“你到底给小安下了什么迷魂汤,让她死心塌地要跟你?”
“明明都是要死的人,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的从小安心里滚开?”
我知道段羽是真的喜欢安筝。
可这份喜欢,不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。
所以我抬手给了段羽一拳,将他的一颗牙给生生打碎。
何川惊讶我的动手,连忙把段羽一屁股压在地上,让他无法起身。
我居高临下冷静说:
“段羽,你从来没学会该怎么做人,也没明白安筝的做法。”
至少安筝知道错误,知道愧疚。
她能对生死保持敬畏,能做出最好的弥补方法。
可段羽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,他只会恨我抢走安筝,拿绝症打压我。
段羽还想叫嚣,便被何川踹了一脚,倒在地上爬不起来。
我想,段羽是可悲的。
最后的那半个月,我还是去了安城。
其实我很喜欢安城的樱花,因为很梦幻,每次到这里时,我都能看见许多一家三口在这边赏樱。
我幻想着和父母一起来,幻想着和安筝有了孩子一起来。
只是最终陪我来的,是何川。
当然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
至少我没有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,最后孤独离去。
我在到安城的第二天,领导告诉我段羽被开除入了狱。
安筝将段羽拿印章盖合同的事告诉了领导,领导开始彻查此事。
原本段羽自大认为我会选择原谅安筝而放过对他的追究。
所以他明目张胆的用公司的打印机,造假了那份900万的合同。
同时监控也显示我交接给他的那份合同,被他扔进了碎纸机。
一切真相大白。
领导更加愧疚了,他一直发微信给我道歉,一直在忏悔自己的过错。
我象征性安抚几句后,就再也没回复了。
迟来的一切,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了。
呆在安城的最后一天,樱花开得格外茂盛。
何川找学生借来了相机,说要给我留一张最好看的相片。
我撑着身体站在樱花树下,扬着笑脸比了个耶。
咔嚓一声,何川欣喜的跑来给我看照片。
照片里樱花的花瓣吹起,将远处女人的脸遮挡了。
我怔愣回头,不知是不是视力的原因,我并没有看见那抹熟悉的影子。
可穿着打扮我可以确定,那是安筝。
“再来一张吧。”
何川很听话,立马跑去再次拍了起来,这次,远处的人消失了。
我最后离开时,感觉不到任何疼痛。
我的双眼瞧不见,只依稀听见何川在耳边说着来世继续做兄弟的话。
我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,捏了捏我的手心。
何川的话消失了,我以为是生命的结束。
但耳边又传来一句:
“对不起。”
我的意识终于归于黑暗。
至此,人间再无乔修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