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额角渗出丝丝细密的汗珠,想必是方才匆匆赶回而导致的,隐约间还能闻到一股子脂粉味。
程鹤州忽的沉下眸光,捏住她端起茶盏的手,声音冷冽,“你刚刚去哪了?”
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,茶水如数洒落到陆明溪手上,随即流到桌上,好在是凉茶,并未让人受伤。
陆明溪痛的蹙起了眉,但腕间的那只大掌犹如铁钳禁锢着她,任由她如何用力都挣脱不了。
“程鹤州!你捏疼本郡主了!”
腕间的大掌稍稍卸了力道,但陆明溪仍旧无法挣脱,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你方才去哪了?”
陆明溪对上他的视线,勾了下唇角,“去胭脂铺子逛了逛,怎么?将军还不许本郡主置办些胭脂水粉吗?”
程鹤州松开大掌,目光依旧打量着她,“穿成这般去胭脂铺?”
“晚间出府不便,为了不引人瞩目自然是低调些才好,”陆明溪轻揉着自己的手腕,“再者,本郡主从前在丞相府时便会办作男子出府游玩,有什么好奇怪的?”
程鹤州冷哼一声,“郡主最好莫叫本将抓住什么把柄,也莫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,若不然本将不会轻饶了你去。”
陆明溪停下手中的动作,将视线移至他面上,“本郡主倒是不明白了,大晚上的,将军到这就只是同本郡主说些废话么?”
“陆明溪,你近些时候是不是去了不干净的地方,虽本将不信鬼神之说,但你真像是被上身了一般,处处同本将作对,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。”
看他那副欠揍的模样,陆明溪忍着想打人的冲动,讥讽道:“从前本郡主眼瞎心盲不知辨别好坏,如今双目已然恢复了清明,自然会变了。”
她话锋一转,继续道:“倒是将军依旧眼瞎心盲,至今未变。”
“罢了,本将也不同你争论,只一点,日后云儿入府时望你善待她些。”
陆明溪并未觉得有多惊讶,许是那周云儿在程鹤州将红珊瑚送到丞相府后,又在程老夫人耳边吹了什么风,这才引的程鹤州来她这找事。
可她绝不会同意周云儿为平妻,更不可能叫这对狗男女如愿。
“要么你就写下和离书,要么就只能纳你的救命恩人为妾,”陆明溪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中的茶,连眼神都不曾给程鹤州一个,“再者她只是你的救命恩人,不是我的,本郡主作何要待她和善?”
“程鹤州,本郡主在你归京之时就曾说过,做人万不可贪心,既你舍不下温柔乡,那便舍去朝堂上的助力,若你舍不下朝中助力,那便只能委屈你的救命恩人了。”
“如何选择皆在你的一念之间,本郡主乏了,将军请回吧。”
程鹤州冷哼一声,甩袖而去。
待脚步走远,陆明溪才让杏儿将房门关上,取出怀中的那一摞纸张,细细研磨起来。
不多时,房门再次被叩响。
主仆二人对视一眼,陆明溪忙扯过被子盖住乱飞在床榻上的纸,示意杏儿去开门。
只见翠竹缓步进屋,跪到一旁,哽着声音道:“奴婢有罪。”
陆明溪看了眼杏儿,见她朝自己轻轻摇了一下头,遂又将视线移至翠竹身上。
“怎么了这是?”
翠竹跪在原处,垂首看着地面,“奴婢未能按小姐嘱托看住院子,叫将军闯了进来,请郡主责罚。”
陆明溪轻轻挑眉,言语中带了些试探之意,“他是将军府的主子,他想去哪你自然拦不住。”
忽的,她眸子微眯,细细的瞧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,翠竹的脸颊似有被人掌掴的印记。
陆明溪起身,几步走到翠竹面前,伸手抬起她的下巴。
离得近了,更能看出她面上的巴掌印,在微弱的烛光下,泛着一片绯红。
陆明溪的怒火似要溢出双眸,“谁动的手?”
即便翠竹还未得她信任,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翠竹,就算翠竹最后未能得到她的重用,也需得她亲自处置。
见翠竹呆愣在原地,杏儿不禁催促道:“小姐问你话呢,你发什么愣。”
翠竹忙收回视线,“回郡主,是,是老夫人院中的吴嬷嬷。”
陆明溪眸子阴沉,呼出的气极重,袖中的手不禁攥成了拳,“她们为何打你?因为我不在府中,就为难你?”
翠儿忙摇头,道:“是奴婢想拦着将军,不叫他闯入郡主的屋子,所以同将军动了手,但奴婢敌不过将军,最后才被吴嬷嬷几人带到老夫人院中教导。”
陆明溪面上闪过一丝惊讶,双手扶上她的双肩,“你会武?”
“奴婢幼时曾练过几年,不过只是三脚猫的功夫,对付一般人尚可,但对于将军这种练家子,奴婢实在是打不过。”
陆明溪对她的印象又好了许多,人机灵,还会武,但尚需观察一番。
她可不想出任何差池,叫将军府的其他人知晓她接下来要做的事。
思及此,她取来玉肌膏,亲手放到翠竹掌心,“你且先回屋歇着,等伤养好了再来服侍。”
“唔——”翠竹痛呼出声。
陆明溪忙松开握着她臂弯的手,随即撩开她的衣袖。
手臂上布满了鞭痕,不少伤口还渗着血。
杏儿吓得捂住了唇瓣。
“她们对你动刑了?”
翠竹额角冒出一层冷汗,苍白的脸上挂起一抹安慰的笑来,“奴婢没事,谢郡主赐药。”
“罢了,”她侧眸看向一旁的杏儿,“你先带她回屋,替她上完药便歇着吧,我屋里不用守夜了。”
杏儿从未见过这般惨不忍睹的伤口,一时间竟被吓得腿软,趔趄了几步才将人扶住,在踏出房门之际,扭头回看向屋中的人,“小姐也早些歇着。”
待人走后,屋中仅剩陆明溪呆坐在桌前,烛火忽明忽暗,她眸中闪过一丝狠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