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秋再也懒得理会,径直走过白婉儿身边,撞得白婉儿踉跄了一下,差点摔倒,转过头来,一脸幽怨的看着苏晚秋的背影,咬牙切齿。
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,曹瑜正站在门口等待着苏晚秋,见她来了,笑呵呵的拱手作揖,“夫人,您带个路吧。”
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,苏晚秋带着曹瑜一起,走进院子里。
叶纪棠难得的没有睡着,苏晚秋站在门外,看见叶纪棠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,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,隐隐绰绰的,看起来好像是在写字,心中惊疑,苏晚秋轻轻敲了敲门,“夫君,我进来了。”
屋里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,轻轻嗯了一声,听起来好像是心情不错。
苏晚秋转头示意曹瑜稍等一会儿,推门走进房中。
屋里燃着一炷香,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,闻着舒心极了,苏晚秋向里走去,看见叶纪棠穿着一身白衣,此时正坐在桌前,手中执笔,素心正站在一旁,耐心的研墨。
如果不是他洁白的袖子和指尖已经沾了墨汁,苏晚秋真的都有些怀疑,叶纪棠看不见这件事情,是不是在骗她。
因为桌子上的那张纸上,十分潇洒的写着四个大字:云中白鹤。
这四个字无比潇洒,自带三分劲道,可是苏晚秋总是感觉,在这份劲道之中,隐隐又带着几分杀意。
或许是她不懂书法吧。苏晚秋耸肩,叹了口气,执起他的手来,掏出手帕擦了擦他的手指,“夫君还是起身换个衣服吧,袖子上已经沾了墨水了。”
“哦?是么。”指尖触碰到苏晚秋温热的手指,叶纪棠垂眼轻轻翘起嘴角,“那看来墨水已经弄脏了纸,我得重写一张了。”
这笑容看似是不经意的,但是他却不知道,苏晚秋的双眼正静静的盯着他看,那抹笑意,看的苏晚秋的嘴角也跟着翘起,“纸张上倒是没有多余的墨水,看起来潇洒极了。”
“字可还工整?”叶纪棠松开苏晚秋的手,指尖向着刚刚写好的字摸去。
苏晚秋急忙伸手,又一次抓住了叶纪棠的手,笑了起来,“工整,十分工整,潇洒的很。”
“外面是谁?”叶纪棠微微侧头,“为什么不让人家进来。”
苏晚秋笑了一下,绕到桌子后面,推着轮椅向外走去,“也是我疏忽了,曹大夫在外面也得等急了。”
“曹大夫?”叶纪棠任由苏晚秋推着,侧头疑惑的问,“是哪个曹大夫?”
“是曹瑜曹大夫。”苏晚秋让素心打开书房的大门,推着叶纪棠向前走去。
叶纪棠的手猛然攥紧了轮椅的轮子。
滚动的轮子在他不太有力气的手上攥的一顿,吓得苏晚秋狠狠拉住了轮椅,弯腰拉起叶纪棠的手,发现他的手心已经被轮子磨破了皮,一道殷红握在手中。
眉头紧锁,苏晚秋看着都疼,急忙蹲下来,转头对那边收拾桌子的素心说:“先把曹大夫引到前厅去等候吧。”
仔细看看叶纪棠手心的伤口,细细碎碎,苏晚秋没好气的责备道:“你这是干什么,突然间如此用力,如若不是我没有及时停下来,你的手岂不是……”
“让他走。”叶纪棠沉沉的吐了口气,也不顾手心里的伤,攥紧拳头,“现在就让他离……咳咳咳。”他急促的掩着嘴,垂头咳嗽起来,方才还气色如常的他,此时脸白的比得上他的衣服。
苏晚秋心中也有些慌张,拍拍他的后背,柔声道:“你先别急,先不见他,我让素心将他领走了,你慢点呼吸。”
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,看叶纪棠的样子,是苏晚秋好巧不巧的就找到了他的仇人?
可是不应该啊,按照曹瑜的说法,他因为当年的一个方子,救下了叶纪棠一命,又怎么会因此而结仇?
难道叶纪棠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?
她眉头紧皱,推着叶纪棠向卧房走去。
搀扶着叶纪棠躺在床上,将药丸喂他吃了,在水中又加了一些安神的药草,叶纪棠可能也太累了,躺在床上闭着双眼,声音也极尽疲惫,“你让他走,别让他过来。”
“为什么?”苏晚秋不解,用手帕沾着清水擦洗他手心的伤口。
叶纪棠抿了抿嘴,却不愿多说什么,只是脸上惨白更甚。
药效渐渐发散,疼痛退去,没多久,叶纪棠就沉沉睡去了。
苏晚秋终于轻轻松了口气,悄声无息的起身向外走去。
刚一推开屋门,就看见一个苍老的身影正站在卧房门前,探头探脑的看着里面。
苏晚秋张了张嘴,急忙关上房门,拉过曹瑜的胳膊向一旁走去,转头看看卧房的方向,并没有什么动静,压低了声音,“曹大夫,我们借一步说话。”
“可是。”曹瑜眉头紧皱,摸着胡子,眼神担忧,“我刚才在前厅听到了公子的咳嗽声,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啊。”
苏晚秋顿时惊讶的抬眼,望着曹瑜那张苍老的脸,不可思议,“只是远远一听就能够听得出来他的情况如何?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说到医术,曹瑜的脸上写满了骄傲,“草民行医数十载,看过的病人不下千万,无论何种病症,只要让我稍微一探,便知情况如何,该怎么用药。”
“真的?”苏晚秋笑了,侧头看看卧房大门,垂头思索一番,作揖行礼,“我才疏学浅,但是也略同医术,前段时间夫君的药丸快要用尽,绵薄之力制了一些药丸,还请您能指教一二。”
她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,声音又压低了几分,“可是方才,夫君一听到你的名讳,竟然执意要求不见,所以……”她笑了一下,“我刚才给他喝了些安神的药,你悄悄进去,切完脉出来,我在院前的那棵枯树下等你。”
曹瑜愣了愣,半晌苦笑一声,摸着胡子摇了摇头,“没想到啊,原来三少夫人竟然如此顽皮。”他作揖行礼,“草民这就去。”
他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角,带着药箱,悄声无息的走进房中。
苏晚秋探头看向门缝之中,曹瑜轻轻坐在床边,伸手探向叶纪棠的腕脉。
见叶纪棠没有醒来,苏晚秋顿时松了口气,转身向着院前的枯树走去。
突然,她闻到了一股烧纸的焦糊味道,从不远处淡淡传来。
侧头环顾四周,发现在房子后面,有一缕灰烟,缓缓飘出,苏晚秋有些好奇,又怕这种烟雾呛到叶纪棠,疾走两步来到屋后,却赫然发现,屋后正燃着一堆纸张。
急忙用脚踩灭,苏晚秋眉头紧皱,忍不住嘟囔着,“这谁啊,烧纸也得挑地方,怎么能在公子的屋后……”话音一顿,苏晚秋突然弯腰,指尖捏着灰烬中的一角宣纸。
宣纸还未烧尽,上面的半幅字迹清晰可见。
“不见君……城立黄昏……”苏晚秋勉勉强强认清楚了几个字,可是越读,越是觉得奇怪,“怎么总是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过?”
她自言自语着,摸着下巴仔细思索着。
脑中一道白光闪过,她瞳孔皱缩。
“你听清楚刚才那群孩子在唱什么了吗?”
“他们在唱叶君。”
呼吸一窒,苏晚秋手心突然一凉。
“叶君归来不见君,君早开城立黄昏,赫赫军威敬君笑,笑来把酒共冬春。”
这歌谣当时在街道上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,只不过是一首赞誉将军军功赫赫,称颂将军和皇上的感情深厚的童谣。
可是现如今竟然出现在院子里,而这字迹竟然……竟然是叶纪棠的!那么整件事情,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!